君子死知己,提剑出燕京

时光礼记

ooc预警,私设的锅我背

若有错字请记得顺便说一下,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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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埠沧海变桑田
一埠留君作思念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
也许明天回来



闻君有两意
故来相决绝

【愿你远离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




〈一〉

霍尊初见李玉刚是在大学的开学典礼上。

已经白发苍苍即将退休的老校长说着一口不太清楚混有山东口音的普通话,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演讲稿,慢慢吞吞表达着那老套的期望。不久,手表的分针转完了四十多圈。

每所大学入学之前都会有半个月的军训,目的还是那堆烂大街的道理,班级需要人人团结。

兴国大学军训班主任是不参与陪同的,于是被许多人背后指点自由散漫。所以全程看管学生的重任都由主教官和副教官完成,说实话相较于初高中,是不怎么严的。

听得上一届毕业的学长们介绍,这位李玉刚老师脾气特别温和,既不教训也不体罚学生,从不揭人短处戳人伤疤,也不曾畏惧某些学生背后有权有势的家长,是为数不多做到公平对待每位学生的老师之一。因而所有与他搭班的老师不少都奉劝过他好几遍该批评别嘴软,即使现在已经不允许以前那套“戒尺教育”,倘若是不批评,这群熊孩子怎么会懂得那些在他们看起来毫无用处的道理?

李玉刚说不出个所以然,但他就是感觉已经没有力气教唆任何一名学生,仿佛同鲁迅先生认为学医不能救中国一样,他认为批评很多时候不能从根本改变学生本性的善恶。





〈二〉

公元前543年,明昭帝即位,年号乾德。

李梓桐初见太子时刚年满二十四岁,入学国子监一年。


那天大雨,景色朦胧,院子里的竹叶沾着水滴,被染得翠绿,廊外的石砖地光滑清凉,淅沥沥的雨声像老天的幽怨,洒在烟花易冷的人间。待收拾好东西,整个学堂里只剩他一人。正要离去,却突然听到一声软腻腻的“哎呀”,回头便望见黄瓦红墙边有个十二三岁孩子艰难爬起来,他摔了一身泥水,脸、手、衣服哪里都是脏的。

李梓桐走过去,将伞举在他头上,笑着问道:“需要帮忙吗?”


小孩子本来因为被人发现了有些害怕,但最后还是成功被那人嘴角的微笑打败,磕磕巴巴说了句没关系就溜走了。

“哪里来的小孩子长的还挺白净…”李梓桐摸了摸下巴,想想自己刚才应该没做什么太凶恶的表情啊,即使有,相比国子监那些老师来说,总要好的多吧,怎么就把人给吓跑了呢……

天色渐晚,大雨倾盆,行人步履匆匆,脚边溅起水花,瓦片缝隙里长出青苔,灰色中露出一抹幽绿。





〈三〉

霍尊跟我说起一切的起因时,我还同他一个班。

霍尊学习成绩非常优异,于是从那个没多少好学校的故乡考了出来。他父母亲都是很普通的小本生意人,家境也算可以,我从没见过他向家里要钱,一般没事的时候我会和他一起去打零工赚取生活费,每学期他也必然拿到奖学金。

由此看来你们也一定能知道有许多女孩儿追求他,最可怕的莫过于情人节,虽然我只与他一起经历过一次,但那山堆般包装花哨的巧克力也足以让我难忘。说实话我并没有听霍尊说他不喜欢甜食,以前有同学过生日给他切了一块满是奶油的蛋糕,我吃着都发腻,可他居然面不改色一口没剩。

后来关于那堆巧克力要怎么处理成了一道难题,他原本是想全部给我,被我推掉了,毕竟给我的虽没那么夸张却也不少,况且我并不是多么能吃甜食的人。自从小时候有一次因为吃巧克力吃到吐,之后我大概有三四年没再碰它们。

有一阵子不知道什么原因,他退掉租的房子,依我看肯定不是租金贵与否的问题,总之结果是他竟同我们语文老师住在了一起。但现在想来,那阵子也许是最令他快乐的时光。





〈四〉

说来惭愧,我虽与他同在太子府共事,却对他所知甚少。

当年皇上总共指定了四位学士教太子四个不同的方面:法,文,书,判。但太子最喜欢的,莫过于“文”。到此,不用说你们也知道,教文的便是他了。

我从未见过世上有像他那般寂寞清雅的人,每日除了教书就呆在屋中熏香著书,他很少在休沐时同我去城外转转。四季更迭,春夏秋冬,我也实在叹息过他没能看到这城郊初春的美景,枝上吐新芽,春溪声声碎。

太子二十五岁时,诚然,我们都已近不惑之年。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有了爱好,也会经常受我邀请一同游玩。他爱笑,笑起来就像春风拂面,染褪了寒冬的雪白,寂灭了凛冽的朔风。不得不说,如此温文尔雅之人,万世难有。


乾德二十九年,明昭帝驾崩。隔年,新帝即位,年号昭德。

登基大典开始前,有件事我一直知道。

太子喜欢他。

不是单纯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感情,而是喜欢到了骨子里,爱到了心底。


我曾问过他作何态度,他笑的很淡然。

长叹一声后,他回答我说:

我与殿下之间的关系,不过君臣而已,岂能僭越,违背圣贤之道。

这么一句话就把我噎了回去。但的确,我们所有人同太子间的关系,除了君为上臣作下,还能有什么。皇帝臣子,终是禁忌之恋。

他挥了挥手,我没再说下去。

我们都心知肚明的事,不必再谈论。



当皇帝下旨将他升为吏部尚书时,我明白圣上的意思。因为六部中,只有吏部需经常上呈奏章,面见圣上,商讨议事。

即使到了这步田地,他也从未逾越那道门槛。志虑忠纯,为的是江山社稷。在别人眼中,他永远廉洁奉公,两袖清风。哪怕深陷刀光剑影、污泥黑沼,这官道是滩浑水,无数的狼狈为奸,无数的同流合污。可他依旧面不改色,岿然如泰山般不弯脊梁,不折傲骨。于是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的那些人,只能连连作罢。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如此而已。


可又有谁明白他的所思所想呢。

相识满天下,
知音能几人。


昭德十一年,世人皆知那鞠躬尽瘁的吏部尚书大人登遐。

他把一个国运昌盛的王朝留在身后,不曾后悔,不留遗憾,无愧任何人。

那晚天上最亮的一颗星滑落,掉进了黄河里,因为他是北方人,终归要回北方去。

他还在时,曾跟我说已有二十年未回过故乡,自嘲道已是“到乡翻似烂柯人”般的感慨,家中估计一切都物是人非了吧。他的明目中闪烁光辉,沉默的泪光中藏着乡愁。

还是那晚,他托梦于我。同朝为官这么多年,我从未见他笑的那样灿烂,不知是见到已故的母亲,还是与儿时的玩伴把酒言欢。他说老家的黄酒,这么久了,依然是熟悉的味道。院子里的梅花未曾衰败,总在迎接寒冬的到来。

是何原因已经不重要了,他总算可以歇息一下,来做一场悠长的梦。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曲终弦音断,人非当世人。





〈五〉

他还是老样子,哪怕换了名字,容颜也不曾更改几分。

毋庸置疑,他当然也认出了我。

周三晚自习下课,他把我叫去了办公室。不出我所料,开门见山一个问题就甩我脸上,这人真是……居然连脾气也没变。

他说他现在很迷茫,隔着无法逾越的年龄差距,我嘲笑他上一世纠结了一辈子的破事,现在怎么还没想清楚。我明白那道横在他内心深处几个世纪的坎,上辈子是君臣,这辈子又成为师生,二者的关系让他难以衡量。

不过怎么样呢?

“爱不爱谁是自己的选择,关别人屁事。你真正的选择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

我气的突然站起来这么吵他,于是他不吭声了。

那个点老师都早已下班回家,学生们估计也走的差不多了,门外走廊静悄悄的,偌大的办公室只剩我们二人,空也愈发安静。

感到自己失礼的态度,我重新坐回转椅中闭口不言,正当沉默之际,突然有人闯了进来。我看见霍尊眼中啜满泪水,身旁的他也吃了一惊。我知道自己站到那很尴尬,迅速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还很贴心的替他们把门关上。

最后结果如何我已经不知道了,那个学期还未上完父母就给我办了转学手续,他们总是这样,工作频繁调动,除去小学,我没在任何一个学校中能呆的超过一年半。

但可惜了连再见也没有说。

不管怎样,遇到就是好的。缘分这个东西很玄乎,当初妄想得不到的,它总能再给你机会来让故事有个happy ending。





——以前看过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有六十几亿人口,但某个瞬间,只这一个人,就能敌过千军万马,四海潮生。





〈六〉

与君初相识,
原是故人归。





〈七〉

大学毕业以后,霍尊选择出国留学,准备在剑桥攻读博士。当然,李玉刚也跟着去了。因为现在广为流行的“中国风潮”,世界上大概建立了几百所孔子学院,他就专职去那教国外的学生。

那天已过去六年,但他们谁也没有忘记。别人总说痛苦的回忆少点负担就轻点,可若是没了以前的痛苦怎么知道现在有多幸福。努力过失去过的生活终有一天一定会甜起来,它会甜的像几百杯蜂蜜柚子茶相加,会甜的像几百块新出的德芙巧克力,也会甜的像加了一罐子白糖的纯牛奶。

千万不要在历经坎坷后对这个世界失望,不然就永远享受不到属于它真正的美好。那就实在可惜至极了。





〈八〉

——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等。


这是霍尊在他读完研究生那一年,写在课本最后一页的话。


——————(完)

如果看懂了就会明白几个第一人称是同一个人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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